护手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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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4/2 8:10:00
皮肤科医生彭洋 http://baijiahao.baidu.com/s?id=1705770279303693792&wfr=spider&for=pc

我弄丢了母亲新织好的一双毛线手套。在清晨天还未亮时,打着手电筒,去上学的路上。

学校离我们家有一小时的路程,冬天早晨要七点到校。清晨五点五十,母亲把我送进同村小伙伴的队伍里,有时候是一个隔了两户邻居的、另外一个邻居哥哥家里。有一次,我扑闪着两只眼睛,在哥哥家里等着和他一起去学校的时候,他居然还没起床。

今天,母亲和我一起过了唯一的一条马路,她远远看着我走进小伙伴上学的队伍里,就转身回去洗我吃完早饭的碗,或者安顿家里的琐事。我在学前班的一年到小学六年级,七个春夏秋冬,她都按时起床为我做早饭,保证我在凌晨五点五十前吃完早饭,七点前到学校。记得春天穿上毛裤的轻松,夏天扎的高高的马尾,乡村秋天早晨浓厚的雾气,冬天眼睫毛上小结冰。

因为下了大雪,早晨,母亲拿给我一双新手套。我走在路上,甚至还没有走出村口,就把手套塞进了书包里,或者衣服兜里,因为我实在太热了。

冬天早晨,雪花飘洒,地上是厚厚的积雪。母亲熟练地给我穿上非常厚重的棉袄和棉裤,戴上一顶帽子,戴上口罩,再裹一层围巾,用母亲自己的话来说:“只能看到孩子两只眼睛在扑闪”。这对她而言,是安全的,对我而言也是健康安全的,因为我的健康与安全是她安全感的保障。所以即便是雪地太滑,摔倒也不会太疼,因为我穿的实在很厚。

但走到半路上,手开始冷的时候,我找不到手套了。于是那天早晨,走在路上,滑倒的时候,没有手套庇护,我用手的皮肤支撑自己爬起来。走到可以看见校园的小山坡上时,天色渐渐亮起来,学校笼罩在白茫茫的雪中,静谧,严肃。

现在,冬天去上学是非常痛苦的,和未来白领不想上班的痛苦程度估计不相上下。进了教室门,脚尖和脚后跟部分全湿掉了,我脱下笨重的、沾满冻雪的鞋子,换上留在学校的干鞋子,细心的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备上一只干鞋子,放在学校教室里,被允许的地方。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,奢侈的事情。

从晨读时起,我非常不安。因为利用晨读开始前的十分钟,翻遍书包和衣服兜,依然没有找出来一只手套。于是,以为自己在路上没仔细找没找到的念头破灭了,我难以接受一双新手套就这样被我丢了,心里忐忑不安,期待着赶紧放学。

这半天的学校时光过的糊里糊涂。下午两点放学后,我尽量走在小伙伴的最前面,期待着在路上能找到我的新手套,一路上,留意着每一处雪地凸出来的地方,期待着可以从雪地里扒出来我的新手套。

想象一下,看到手套的那个时刻,我该多么欣喜若狂,失而复得的念想激发诱惑着我,于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手套可能藏在其内的雪堆,运气好点儿雪堆可能是一个土块、石头,运气不好,雪堆可能是早晨谁紧急拉出来的一泡屎。在这样小心翼翼,寻寻觅觅的过程中,已经一步两步走到了家门口,失望和尘埃落定的宿命感、注定感已经侵袭了我。母亲看到我,问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,我失*落魄地说:“走的快,就早回来了”。

她放下碗说,“那刚好,饭也刚做好,我给你舀”。午饭是我爱吃的洋芋面片,厨房外边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,碗里的饭滚烫,香喷喷,我吃了两口,背过身去,一滴眼泪吧嗒从下巴滑落,避开差点掉进碗里的设定。掉在厨房地面,与其他水滴的痕迹混合在一起,根本发现不了。

吃完饭,铺开作业,趴在炕沿,一点儿也不想写这该死的课后作业,随手又翻出来一本发*发旧的《白毛女》剧本,此时的我,感觉自己与盼望爹爹回来的喜儿一样,不安又悲伤。这个剧本应该是小姑读书时留下来的,我记得还有一本《龙须沟》,这又臭又长的水沟,我们这里反正是没有。

母亲照旧地洗锅,洗碗,扫厨房地,在我印象中,每当看到这沾着一点点水的,干净利整的砖头地板,只要它是现在这样,我就知道母亲在家里。否则,就是其他比较邋遢又好吃懒做的人在,在了就像没在一样的,脑子不清醒的人。

母亲做完饭的厨房残留着她整洁美观的气息,母亲的审美,展现在她整理后的沙发上,展现在她收拾过的房间里,展现在被她收拾完,温暖利索的土炕上。这一点也值得说,农村土多,炕上也会有灰尘,但她会稍微蘸一点水,扫一遍床单,这样,灰尘就被除了个八九不离十。然后她彻底清洗鸡毛掸子,在院子里手动甩干,再扫一遍洗的发白的床单上,完美的西北土炕就出现啦。

此时的我并不知道,这个土炕在未来也能让我有优越感。同村的婶婶奶奶家里,总有人的炕“柴草模糊”,躺着都扎皮肤;要么冷冰冰的,要么还有把炕烧着火的,炕着火就算了,顶多被褥没了,还有因为烧炕把房子点着的二愣子,房子里的家当和粮食,被一把火全烧了个精光。或许这也可以叫行为艺术,但我不懂。

等她收拾完厨房,收拾完我们生着火炉的农村客厅(她总是有把环境变得舒适的本领)。用香皂洗完手,拿着一卷“棒棒油”,这种被普遍使用的时代护手霜,将这油腻腻的卷卷放在一截卫生纸上,脱掉鞋子,爬上炕来,背靠着墙壁,腿与窗户方向垂直展开,然后稍微吁一口气,说“怎么这么冷,啥也不想干”,此时,我趴在与窗户方向平行的方向。而后她拿起“棒棒油”涂在自己皲裂的手上,食指第一关节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,我总感觉这手指随时都要断掉。

我认为这破油压根儿没什么用,不然为什么她的手一整个冬季都是这样。质地太厚,不易吸收,油腻腻不够干爽,涂上吧,又不是啥也不干,比如捡个柴火,喂个牛,农村土多,倒吸引灰尘全沾上去了。不知道是油不好还是杂事太多,反正这只手一到冬天就很难看。

等手上的油稍微吸收一会儿,她或者拿起鞋底,或者拿起毛线,又开始了属于“冬天的劳作”。看到这里,我又想偷偷流泪,我的妈妈就是这样辛辛苦苦为我织出来一双新手套,我还没享受到,就这样丢了,再也找不到了,也不知道被哪个品德低下的人捡去了,他就不能还给我吗。我的母亲也不知道她的孩子丢掉了一双新手套,依然忍受着手部的皲裂和伤口继续她的“工作”,要是她知道,她该多么失望和生气,或者她该多么担心。于是,丢掉手套这件事,在这样的环境里,我没有说话。

这件事情一直隐藏着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。于是,来到未来。未来的我,自己可以买一双手套,也在过生日时,有朋友送我手套,似乎这手套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。有一次,我终于向她提起,所幸,她看起来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愤怒或悲伤,或许时间太久了,她也记不清了,没有责怪,也没有失望,没有关于此事太多的情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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