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,有些人,从来一生,都是个抠门鬼,说少时贫穷,省吃俭用,老来富足,依旧吝啬,那作为一个吝啬者的孩子,他就该被吝啬者吝啬吗?
是一个女孩,从妈妈口中知道的是,奶奶重男轻女,爷爷怯懦。
从她出生起,就没被奶奶照顾过几天,妈妈对这事自然是满心的怨气,大半在怪婆婆重男轻女
但是要说她妈妈不怪她是个女孩,那是谁都不信的。
她妈妈是个吃公家饭的,计划生育之时,只能生一个不说,生了孩子还得早早就得回去上班。
爸爸也得早出晚归,都有些顾不上她,早先他们沉浸在初为人父母的兴奋里,看孩子是满眼怜爱。
随着孩子渐长,夜里突兀的哭声,下班匆匆的步伐,耐心一次又一次告罄,渐渐就没有那么高兴了,态度也变了起来。
可那孩子是个傻的,她也太小,她什么也觉不出来,就在这家看几天,那家管几天,到了该上学的年纪。
父亲离开,村庄,去了市里打拼,放弃了铁饭碗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更加抠门。
父亲自己办了个小门头,靠着在单位上的人缘,活计不断,日子还算过得去。
但是父亲不甘心啊,他也是有孙少安一样志向的人啊。
于是活越来越多,父亲吝啬不肯让自己的员工加班拿加班费,就让家人跟着受累,孩子十五六岁的手指,还不如年过半百的人的手指嫩,后来有一个姐姐,看见她的手,问她““你是不是从来不搽护手霜?”孩子笑笑,答“我从来懒得擦这些。”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十八岁之前,从未真正用过护手霜一类的东西,她用的是两块钱一包的美加净,而且这是她全家一起用的。
可怜孩子放了学捞不着玩不说,还得帮着家里干活,就这样随着孩子越长越大,听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,见证了也算半个人生百态,嘴越来越碎,就爱探听八卦,注意力在店里学着也是越来越不集中。
学习自然是不会好到哪去,可是她怕呀,父母是上过学的,要是自己考不上学,那算个什么,于是她就拼命责备自己。
这就算当前年轻人的通病吧,知道错了,很后悔,但是不改。
只有知道痛了,才肯改。
后来上了初中,学业加重,没仔细学过几天英语的孩子,再加之小县城里的英语老师嘴上说的漂亮,那个年轻的英语老师刚生了孩子,正是急着用钱的,于是在班里放话,要办辅导班,点了几个人说他们要补补,其中就有孩子,孩子不愿屈服,老师就拿她当典型打击,几次下来孩子不是站着听,就是门外站,自然跟不上课,英语成绩总是不理想,于是母亲劝她去上个辅导班吧。
父亲没有表态。
孩子不肯,她知道一旦她上了要钱的,父亲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,她实在是不敢听了,每次交学费时候,父亲都会说,怎么又交学费啊,怎么交那么多,是不是你拿去买糖吃了,是不是你们老师多要了,诸如此类,孩子觉得自己合该不能上学,就是个花钱的,盘算了几次离家出走,啥也没拿,但是到天黑了,孩子怕呀,于是折断自己的骨头,爬回那个满是枷锁的家里。
被老师针对的孩子,在同学那里自然也捞不着什么好,班主任让她当了个副班长,管纪律的,本来她在同学们那里就讨不到好,更背上了这种管纪律的好伙计,那可好了,除了两三个面子上过得去的,和一起被同学孤立的之外,她是走哪哪错,说啥也没人听。
更有一次语文课代表让她帮忙去抱东西,她去了,可是语文老师让干活到下节课快上课,结果她刚回去就打了上课铃,于是她才刚进教室,历史老师就站在了门口,纪律自然没来得及。
老师罚她站在出去听课,历史是她最喜欢,也最拿手的一门课,她在这上面栽了跟头,又委屈的不得了,老师留的五分钟复习里,她便已经哭得泪流满面,却一声不吭,从这以后,她再也不会哭出声了,她怕别人因为哭声看到她的狼狈,她恨她自己的狼狈不堪,偏偏老师又提问她,于是她含着哭腔,忍着泪,却怎么也背不出马关条约的内容,老师见她如此,也软了语气,训斥几句让她回去坐下。
她觉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,若是她背上来了,那坐下便坐下,可是她没背出来,可她偏偏又没那份傲骨,她低着头,坐在座位上,一边垂泪,一遍暗恨自己软骨头,那凳子上就像有火烤着让她如坐针毡。
老师的针对,同学的孤立,她仿佛从未有过自己的朋友,她也从未与父母说起这些,从来上午受了委屈,中午哭湿被褥,等到晚上继续用,长久,脸上得了湿疹,只消一流泪一见风,就会起一片湿疹,本就不白皙的脸和了一片湿疹,就像蟾蜍皮一样恶心。